他早就屈心折志不知几回,早就醉酒泛舟不知几次,有时因为他诗文的锋芒太盛,有时因为他的膝盖还不够低,有些相识的朋友离开了,他们背着包袱说:“玉谿,走吧,他们弄弯弄钝了你,你都很久没有写那样的诗了。”
但他还是选择留在这座城里。
“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他一生都做不了安心归于篱边夕阳的隐士,他的心一直是在跃动的,不论是愤怒、厌恶还是渴望。
他游荡在这座繁华的天子城里,也不清楚自己的使命,只渴求着二十多年人生的一个交代,那些曾经的东西有的被抛弃,有的被封存,后来他把它们统一称作“脸面”。
他用了很久明白了“你想说什么不重要,他们想听什么才重要”的道理,他越来越适应那道向上通过的孔隙——只要变成它所要求的形状。
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
直到他听到——
“老贼,我迟早割了你的头。”
整个世界仿佛远去。
那一幕仿佛狠狠地、沉重地撞击在心腹之中,一瞬间他感到窒息般的呕吐,下一刻伴随的是酸畅的、催泪般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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