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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液大多还是读不懂其人思想走过的痕迹,不过也能瞧出他的屡屡碰壁——一次次不同方向的尝试,一次次的死路,裴液在这里也看到了“天生德于予”的句子,想来这位故相也尝试过从“德”去绕的路子,但最终还是回转到勇敢的直面。

        其实这些句子和上面的便笺一样鲜活,裴液有时能看到他灵感通畅、奋笔疾书的连墨,有时能看到他的苦思断续,有时也能看到一些情绪失控的痕迹……只不过这所有的纸墨都已在时间中泛黄陈旧了——这位故相用的显然既不是“梅青纸”,也不是“奚墨”。

        裴液低眸翻过手中这沓稿子,没见到书信一样的东西,倒是在最后一页的边缘上瞧见了四个小句,夜深无人的闲笔一般,在已时过境迁的今日也难带来什么感触。

        似是前人咏精卫的两句诗:

        口衔山石细,心望海波平。

        渺渺功难见,区区命已轻。

        裴液怔了一会儿,把这沓手稿重新放了回去,后面许多都是这种东西了,他一一略过,翻找更近似书信的格子。

        想要重议天理确实是件令人心生敬佩的事,它要极天才的思路才能想到,要极英勇的胆魄才能决定,更要极过人的毅力和才华才能推进。正如许绰所言,这位故相那时才是真正的孤身重围,周围的黑暗里没有一丝援手,在朝堂上摇摇欲坠地面对无尽攻讦,回来后坐在书楼烛下一点点寻觅所需的真理。

        他最后也确实寻到了。

        裴液越思忖越觉得……这真是天才般巧妙的手段。

        这套“二天”之说巧妙地拆分出了他想要对付的敌人,那显然不是整个大唐,不是皇帝,更不是麒麟,甚至也不是天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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