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天的心猛地往深渊沉坠。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忧虑,再次稳稳扶住柳若雪:“先回营地,你需要休息,需要引导这力量。”
夜风呜咽,残余的腥气和那诡异消散的墨色烟尘混合着冰冷的月光,带来彻骨的寒意,似有无声的讥嘲刺得人脊椎发冷。穆长老搀扶着脸色惨白、一步都无法正常挪动的风羽。李云天几乎是将浑浑噩噩的柳若雪半抱回去。少女垂着头,沉重的脚步拖沓着碾过落叶,手指用力地抠着掌心,留下刺目的血痕。
营地里篝火噼啪地响着,摇晃的光影在众人沉默而压抑的脸上晃动。风羽被安置在铺盖好的垫子上,穆长老正催动他精纯雄浑的木灵之力,小心翼翼地温养驱散那些顽固盘踞在骨髓深处的可怕寒气。风羽咬紧牙关,冷汗从额头大颗滚落,每一次穆长老温和的灵力进入骨脉祛寒,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蚀骨剧痛。他勉强挤出个笑容,嗓音嘶哑干涩:“哈…就是冻一下罢了…咳!若雪妹子…这净化可真够劲儿……”他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呛咳。
柳若雪蜷膝坐在火堆最远处。她看着穆长老额角渗出的汗珠,看着风羽强忍痛楚的模样,每一处细微动静都如烙铁烫在她心尖。李云天挨着她坐下,将那始终暖意盎然的温热气息源源不绝渡入她冰寒的肢体。她的双手被李云天宽大温热的掌心包裹,那份滚烫的真诚几乎灼烧着她的神经。她只是垂眸死死盯着篝火跳跃的光焰,咬紧的下唇渗出血丝而不自知。身体里的冰冷和燥热依旧混乱搏杀,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望又令人恐惧的本能冲动——那焚烧污血时的极致纯净感,仿佛罂粟花蜜。这份力量像淬毒的刀锋,用起来伤人伤己,却又有一种诡异的吸引力。她用力闭了下眼,将这可怕的“回甘”和失控的冲动死死掐灭。
夜渐深沉,虫鸣都稀少了下来。风羽在药力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终于陷入昏睡,呼吸沉重而不畅。穆长老守在他身边调息。李云天低声叮嘱柳若雪两句,便点燃了随身携带的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覆盖着小小角落,他展开了一卷古老破旧、边缘磨损毛糙的皮质卷轴,手指点染一丝真元的光晕,一行行极细微的古老文字映照在他专注的眼底——那是他在玄火焚痕之战后匆忙整理出几处疑似有关引魂体和冰魄相关线索。
柳若雪靠在冰冷的树干上,篝火的暖意似乎难以穿透肌肤。她闭上眼,只想暂时摆脱这沉重的身体和更沉重的心绪。意识模糊下沉,纷乱的光影和冰冷的风声却纠缠而来。黑暗中,唯有身边那人血脉的跳动声异常清晰,像遥远的战鼓牵引着她所有的神经末梢。疲惫如同深重的沼泽淤泥,沉沉地拽着她的意志下沉。
恍惚中,月光似乎更亮了一些。营地寂静无声,夜明珠柔光笼罩的一角外,万籁俱寂。
李云天翻动的古老皮卷沙沙轻响,指尖掠过一段描述上古冰魄神裔灵体觉醒异状的铭文,心神沉浸其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气息,忽然拂过他专注于文字的眼角。不是血,不是污秽,也不是风霜。
一种……纯粹寂灭的死气。
冷冽,枯槁,仿佛来自地心最深处的万载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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